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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. 重生(捉蟲) 她重生了,回到了十五歲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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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宮,地牢。

牢房的最深處,顧錦瑟身著宮女衣服,被兩個侍衛強行按跪在地。她發絲淩亂,但膚若白雪,難掩姣姣姿色。在她面前的兩位,身著華服,俊朗如玉、嬌美如月,是東宮太子裴銘和良娣徐晚兒。

顧錦瑟看徐良娣嬌滴滴地依偎在裴銘懷中,眼睛不由得刺痛起來。兩人舉案齊眉,琴瑟和諧,似乎完全忘記了,她顧錦瑟才是裴銘明媒正娶的妻子。

顧錦瑟低頭,看見宮人遞過來的一杯毒酒,心抽搐了一下,但令她更加心痛的,是裴銘接下來的話。

“太子妃,你若喝了這杯毒酒,孤答應,饒你胞弟不死。”太子裴銘冷冷地看了顧錦瑟一眼。

終於還是來了嗎?顧錦瑟盯著毒酒,心在滴血。她擡眸看向裴銘,雙目猩紅,飽含悲慟,她想問他,為什麽對她深惡痛絕,可話到嘴邊,卻是,“殿下此言,千真萬確?”

裴銘居高臨下地凝她,俊秀的容顏寒冷如霜,他抱緊懷中的美人,冷冷道:“孤是太子,太子答應的事,絕不反悔。”

裴銘冷眼相對,言語中不含一絲溫度,看顧錦瑟面無表情,可一看向懷中人時,卻一瞬間融化了寒冷,眉眼含情,完全不像是一個人。

太子和良娣在她面前打情罵俏,顧錦瑟只覺如當頭一棒打在她心頭,讓她剎那間幡然醒悟。顧錦瑟嘴角一抹苦笑,從沒想到,她堂堂定國公府金枝玉葉的大小姐,五皇子裴銘的王妃,如今的東宮太子妃,竟淪落成這副模樣。

顧錦瑟看裴銘和徐晚兒,恍若看到曾經裴銘與她的場景。

那時,裴銘還未封太子,還是五皇子;那時,裴銘懷中的人,是顧錦瑟。

顧錦瑟是公府嫡女,和裴銘從小便定下了婚事,她嫁給裴銘之前,還在幸福地幻想二人的未來,她從未想過裴銘會變心,畢竟,他們二人青梅竹馬,兩情相悅,相差的不過是一紙婚書而已。

然而,成親不過一月,裴銘便要娶宰相幺女為側妃,裴銘跪著求她,情真意切,她耳根一軟,應了側妃入門。

沒想到這不過是開始。

徐晚兒入主王府成為側妃,五皇子專寵,竟是她明媒正娶的王妃,都要禮讓徐晚兒三分。

顧錦瑟自嫁給裴銘,定國公府鞍前馬後不知給裴銘做了多少事,當知道裴銘要爭儲君之位,定國公府亦是義不容辭給裴銘鋪路。

後來,皇上下旨,冊立裴銘為東宮太子。裴銘入住東宮,不過短短半年時間,就開始著手深入朝中大權,擠壓定國公府。

裴銘同顧錦瑟說是不得已而為之,顧錦瑟信了。最後卻是,定國公被革去公爵之位,整個公府鋃鐺入獄。

裴銘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定國公府留活路,自顧家入獄開始,裴銘就開始斬殺顧家人,從她的祖母,父親……但凡姓顧的,裴銘都殺的一幹二凈。若不是得知裴銘連她的胞弟顧錦元都不放過,顧錦瑟也不會假扮成宮女的樣子,來這地牢之中,想盡辦法把弟弟救出來。

顧錦瑟被裴銘圈養了五年,身邊早就沒有可以信任的人,她知道自己的希望渺茫,但還是想拼盡一試。沒想到還是被裴銘發現了。

顧錦瑟求裴銘,求他放胞弟顧錦元一命,不管讓她做什麽,她都答應。顧錦瑟以為,裴銘會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,能答應她。

可迎接她的,卻是一杯毒酒。

顧錦瑟笑了,笑得可恨又可悲,她知道,裴銘不會留她,可若是能保住錦元,就是讓她死,又有何難?

顧錦瑟覺著,她如今活著,卻早已經死了。

“好,我喝。”顧錦瑟毫無留戀,錚錚開口。

裴銘聞言一楞,但未做半晌,他恢覆神色,未置一詞。

侍衛松開了顧錦瑟,現在已經沒有制服她的需要了。顧錦瑟顫顫巍巍地接過毒酒,緩緩遞到唇邊。

“父親,祖母……是錦瑟不孝,連累了你們。”顧錦瑟心道:“若有來世,我絕不再嫁裴銘。”

思及此,顧錦瑟未帶猶豫,飲盡杯中毒酒。

內裏忽然宛如烈火灼燒一般,燒得顧錦瑟腹中絞痛,她額頭上全都是汗,本就白皙的容顏失了僅有的血色,杯子從顫抖的手中落了地,她眉頭緊皺,霎時間,一口鮮血一湧而出。

裴銘見此,吩咐道:“將人帶上來。”

顧錦瑟口吐鮮血跪在地上,不知道裴銘此言何意,她強忍著腹痛擡頭望了一眼,卻見侍衛將她的弟弟顧錦元帶了進來。

十三歲的少年衣衫襤褸,面如死灰,身上到處可見的鞭痕,鮮血淋淋,可見是痛暈了過去。

顧錦瑟杏目圓睜,不可置信地看向裴銘,咬牙切齒:“殿下,你……”

太子看向她,宛如一個惡鬼,給顧錦瑟又一個絕望的重擊:“趁你未死,讓你親眼看著胞弟死去。”

徐良娣如何不知太子何意,她轉頭便吩咐:“來人,給太子妃灌參湯,別讓她現在就死了!”

顧錦瑟花容月貌失了分寸,她奮力掙紮,雙眸死死地盯向裴銘,眼底是不可磨滅的難以置信與跌落谷底的絕望,她幾乎是尖叫地喊出聲:“不,殿下你,你怎能食言,你答應我饒錦元一命的!”

回應她的只有一聲冷笑。

未幾,顧錦瑟被強行灌了一碗參湯,而後,她被強制看向一個方向:一條白綾懸在梁上,掛著一俱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
正是她胞弟,年僅十三歲的顧錦元。

顧錦元斷氣的時候,眼睛還在睜著。他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,悠悠轉醒的時候,白綾已經穿過他的脖子,奪走他的呼吸。

那可是顧家僅剩的男丁,可如今,唯一的男丁,也不在了。

“不,不,不!!!”顧錦瑟看著那俱身體漸漸停止了掙紮,她伸手,想要抓住眼前的紋絲不動的少年,可怎麽都抓不到。

絕望從心肺蔓延至全身,顧錦瑟發現自己已經喊不出聲來,憤怒和絕望溢滿胸腔,她整個人癱在地上,喉嚨一股腥味,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。

“裴銘!你,你……你何至於此!”顧錦瑟幾乎是用盡全力,才擠出這麽一句話。

裴銘松開懷中的美人,表情沒有任何溫度地落在地上:“你想知道真相?”

“孤便告訴你:孤對你,只有利用,毫無情意可言,孤娶你,不過了是為了討父皇皇後歡心;更別說,孤要登上皇位,要鏟除那邊對孤不利的人,而定國公府,是最好的擋箭牌。

“愚蠢的女人,孤連定國公的性命都不要,又怎會留一個區區小兒的性命!”

“若不是看在你對孤情深意重的份上,孤早就賜你白綾一條!可你非但不心存感激,反而心存歹毒,害晚兒小產。有此毒婦,孤斷斷不能留你性命!”

裴銘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完這些,揮一揮衣袖,又回到了徐良娣身側。顧錦瑟整個人趴在地上,看他決然離去的身影,絕望到極致的那一瞬,突地,笑了。

徐晚兒從未有過身孕,所謂小產不過是給她按上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,裴銘才好向宮裏交代。

原來,一切都是假的。她不過,是一顆棋子,用完便棄。呵,可笑,可笑至極。

顧錦瑟看向裴銘,眼含恨意。

裴銘,你好狠的心!

顧錦瑟再也說不出這句話,身中劇毒,她再次口吐鮮血,如枯敗的落葉般,塵歸塵,土歸土。

“死了嗎?”徐良娣發現顧錦瑟死不瞑目,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,頓時花容失色,撲進裴銘懷中,試探地問。

一個侍衛上前探了探顧錦瑟的鼻息,回答:“回良娣,已經沒氣了。”

確認顧錦瑟了無生息後,徐良娣放了心,她看著顧錦瑟睜開的雙眼渾身不舒服,用絲帕捂住了鼻子,厭惡道:“把他們扔到亂葬崗去。”

梁元七年,國泰民安。

初夏的暑氣未見多顯,空氣中彌漫少許熱氣,窗前的綠葉偷偷打起了卷兒。定國公府今日一派喜色,府中的下人行色匆忙,正為今日重要的一事做準備。

顧錦瑟從噩夢中驚醒,她甫一睜眼,冒了一身冷汗。

她還未從噩夢中回過神,噩夢如蠱如毒蠶食她的全身,顧錦瑟忙不疊坐起身,一陣眩暈的感覺襲來,她扶著床休息了會兒,才稍稍緩過神。

待看清了四周,顧錦瑟才發覺不對。

杏色的紗幔圍繞床邊,她伸手錯開,屋內的陳設一如出閣時的模樣,只桌上陳著一束時節正開的淩霄花。

顧錦瑟怔怔看了半晌,以為自己仍在夢中,不曾醒來,才會回到她出嫁前住的月雅閣。

“姑娘,這都什麽時辰了,你怎麽還不起床。”身著茶色布裙的吳媽媽進來了,見顧錦瑟還在床上,蹙了眉頭道,“五皇子這廂都到玉安街了,姑娘你再不起來,怕是誤了好時辰。”

說著,連忙招呼丫鬟進來給顧錦瑟洗漱。

顧錦瑟還在混沌中,任由丫鬟們魚貫而入,為她洗漱,梳妝。不多時,銅鏡前多了一位娉娉玉立的少女。

吳媽媽很滿意顧錦瑟這樣的裝扮,忍不住道:“姑娘窈窕之色,五皇子見了定會挪不開眼。”

吳媽媽第二次提及五皇子,顧錦瑟終於恢覆了思緒,她擡眸,只見鏡中的少女,一身玉色長裙,如墨的長發些許盤起,餘下落在身側,少許青絲綰成發辮,容姿絕色。

顧錦瑟斂眸深思了片刻,問身邊人:“吳媽媽,芝蘭和知夏呢?”

吳媽媽正在給顧錦瑟系身後的帶子,頭也不擡地說:“老夫人一大早就叫她們過去了,她們是姑娘你的貼身丫鬟,一言一行需得有一等女使的樣子。今日是公府的大日子,一切都馬虎不得。”

“媽媽所言極是。”

顧錦瑟聞言,心裏難以言喻的覆雜情緒。

她重生了,回到了十五歲,回到了五皇子裴銘求親的這天。

顧錦瑟嘴裏滿是苦澀,想起前世她數星星盼月亮盼這一天的到來,她自嘲地笑了。

青梅竹馬,兩小無猜,不過是鏡中月,水中花,是顧錦瑟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罷了。在裴銘心中,他的青梅竹馬,只有徐晚兒。

吳媽媽不知顧錦瑟此時此刻的心事,仍舊念念道:“五皇子對姑娘多年來情深意重,如今親自登門求親,真真是把姑娘放在心尖上吶。”

顧錦瑟唇邊的嘲諷更甚:是啊,裴銘真真是,把她放在心尖上啊,拿心尖刺她的時候,分外不覺得心疼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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